女警官转身离开的时候，甚至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本所说的那些，是她从来都不肯妥协的真相，叫人难过，也叫人心酸。
她最终也没有要本的赔偿，她觉得那些钱脏，她不敢苟同。
回房间之后，她还没有开口，顾明云便抱住了她。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在那一刻顾明云看到女警官脸上落寞的神色，感受到她的彷徨与无措，却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帮她安慰她，于是顾明云选择拥抱。
顾明云以前不信什么第六感之类玄学的东西，但此刻的拥抱却让她觉得或许有一些东西真的是女人之间互通的。在一个无声的拥抱中，只有她们彼此明白对方，明白一个女人固执地在这世上挺直脊梁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
“赛丽亚，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良久，顾明云放开她。
“别这么说，我都没有帮上你什么忙。”女警官勉强笑笑，眼里划过一抹自嘲，“所以说，你昨天晚上差一点就遇害了对吗？”
顾明云老实地点点头，道：“是。”
“即使这样，你也不肯告诉我昨晚本的同伙是谁？”虽是疑问的语气，但顾明云肯定，女警官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有了答案。
“本不和你说，我就更不能说了。”顾明云说着，轻轻地笑了，她把哀伤和无奈藏的很深。
“你不相信法律能帮你吗？”
“不是我不信法律，只是事急从权，我为了自保，昨天答应了他们私了，而且我也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现在去追究，连个证据都没有。”顾明云看起来倒像是不介意了，她很冷静地分析着。
“赛丽亚，我相信如果我遇害了，你和你的正义一定会帮到我，但是在这之前，我不想要伤害真的降临到我的头上，所以我会妥协。况且，人是情感的动物，情感会左右我们的决定，人也是贪婪的动物，我没办法像相信你一样相信你的同事。”
“嗯。”女警官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虽然看起来她依旧不是很开心，但总算不是像刚进来时那样凌厉又委屈，叫人心疼。
“那我们下去吃饭吧！”顾明云甜甜地笑。
“嗯。”女警官闷闷地答。
“开心点，马克他们应该很快就买好菜了，要知道，等我回国，你就吃不到我做的菜了。”
“好的，我想吃红烧肉。”
“你不怕胖吗？”
“不，我不是你。”
“……”
早上吃红烧肉，有点奇怪，但是大家都喜欢，顾明云也就无所顾忌，尽情的发挥了一番。
那天的早餐出奇的丰盛，顾明云几乎搬空了一整个冰箱的食材。
那天顾明云把糖放的多了，甜味在口中久久不散，中和了离别带来的苦味。
那天大家的饭量出奇的惊人，早餐而已，但是等到饭菜上齐，其实已经到了中午，大家夸张地赞美顾明云的厨艺，最后将盘子都刮得干干净净。
那天没有一个人喝酒，默认只有相聚才需要把酒言欢，而离时分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拒绝放纵，拒绝伤心难过，清醒的时候，记忆才会清晰刻骨，才能告诉自己这是喜悦的离别。
顾明云笑嘻嘻地扫过每一张生气勃勃的笑脸，将他们此刻的样子铭记。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
可到了真正登机离开的那一天，低气压还是弥漫了一整个乐队，这天所有人都在，陪着顾明云去了机场，一路上一言不发。
顾明云也是同样的沉默，要走的人是她，所以她不能站出来活跃气氛，否则也太没心没肺了些。
可是没了她的欢声笑语，又有谁能调动起大家的激情呢？
终于，到了登机口，顾明云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见有人说话。
于是她停住，转身微笑：“怎么了今天？不祝我一路顺风吗？”
大家于是笑了，一同说：“一路顺风！”
顾明云：“唉~~”
一个个，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知道大家都不愿离别，但是她不想要伤感的离别，她需要一些鼓励，一些底气，能够让她勇敢的面对回国之后的暴风雨。
顾明云比任何人都明白：回国，是回家，但同时，那不会是一条一帆风顺的坦途。
“笑的太烂了，我们还是抱一下吧！”顾明云说。
话音一落，大家都呆住了，不过呆滞的时间有长有短。顾明云何时说过这种话，平时都是他们调戏她，她嘴上不依不饶，但一直都很矜持的保持着男女之间的那条线，要她一个拥抱几乎是不可能的。
顾明云没说话，挨个抱过去，是很轻柔但是很亲近的抱法，甚至都不会压上她的得体重，一触即分。
最后一个是戈登，他的目光再次回归沉寂，深不可测。
顾明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抱住了他，这是两年以来，他们之间唯一一个拥抱。
本能感觉到她靠近的时候身上带来的暖暖的气息，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温暖干燥的气息，带着花香，以及柔软的芬芳。
他本能地抓紧，又强制自己放开。
顾明云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语：“顾明云，足够了！”
于是她笑了，转身离去，再无牵挂。
而戈登在原地久久的停留，目光所及，是远处飞机巨大的双翼，平直而舒展，蓄势待发。
那是顾明云的翅膀。
后来飞机起飞，强大的动力震的四周的空气剧烈颤抖，耳边传来轰鸣声，连心脏也跟着震颤起来。
戈登想，足够了。
人虽然走了，但是留下的温暖和包容已经足够他解开心结。于是占有或者失去变得不重要。
顾明云的位置刚好靠窗，她很喜欢。
透过圆圆的玻璃窗看出去，可以看到大地渐渐远行，层云被踩在脚下，万里的高空至上，是翱翔的鹏鸟，是凌云的壮志，是忐忑的柔情。
贺黎，两年不见，你可会思念我？
顾明云兀自笑了，现在想这个，会不会有点早？
她还没有能够成为他的盔甲，就已经开始渴望他的怀抱，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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