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晗回到学校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
校园里人头攒动，似乎是有什么活动刚散场，大家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只有她，是默默的一个人。
时隔多年，她又一次体验到了物是人非。
乔晓晗从小就没有很多朋友。
从幼儿园到大学，每个阶段都有相处得不错的同学，但这些人都只陪伴了她一阵子，毕业后各自有了不同的圈子和生活，关系就自然而然地淡了。
陪伴她走过不同阶段的，只有两个人——凌陌昆和林牧屿。
十六岁以前，乔晓晗以为可以和凌陌昆做一辈子的好兄妹，却没想到，他连出国留学这么大的事都没有提前告诉她。
二十二岁生日前，乔晓晗以为可以和林牧屿相伴一生，成为至亲至爱的家人，却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谈了恋爱，她忽然间就成了外人。
乔晓晗觉得自己好失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她呢？她就这么不值得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她自不量力，不该把自己放在重要的位置吗？
乔晓晗锤头丧气地回到宿舍，刚一推开门，冯心语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三两下跳到她跟前，一把搂住她问道：“晓晗，你可回来了！我刚才给你发微信，你怎么都不回啊？是不是跟林牧屿在一起太开心了，都顾不上搭理我，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啊！”
“啊？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手机。”
冯心语听出乔晓晗的鼻音有些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挽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晓晗，你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乔晓晗垂下头，默默地吸了吸鼻子，道：“我没事，就是……林牧屿有女朋友了……”
“啊？”冯心语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亲口跟你说的？还是你亲眼见到的？”
“生日那天，他带着她一起来的。”
“哼！这个渣男！他果然是渣男！我就说他长了一张渣男脸！
认识你俩的人，个个儿都以为你们是一对，那么多人起哄开玩笑，他也从来没否认过。现在可倒好，他跑去跟别人谈恋爱了，把你扔下了，这算怎么回事？
他还挡了你那么多桃花，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什么玩意儿啊！
他太过分了！不行，得把他约出来，我要揍他一顿！”
冯心语的反应在乔晓晗的预料之中，她一直都是个心里不藏事儿的火爆脾气，路见不平吼三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相比之下，乔晓晗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太过平静。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她所有的情绪起伏，随着凌陌昆当年的离开，一起消失了。
狠狠地痛过一次之后，再受伤的时候，痛感似乎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算了，心语，就这样吧！我不想再跟他有牵扯了。还有一件事……我哥回国了。”
“你哥？”
“嗯，我哥。突然就回来了，比他当年出国留学还要突然，我到现在还有点懵，感觉跟做梦似的。”
“哦，想起来了，就是你跟我提起过的那位。”
“是啊！小时候我们关系可好了，跟一家人似的，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会跟他分开。”
“你们见面了？”
“嗯，见了。“
“那他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知道，我没问，他也没说。”乔晓晗轻叹一口气，趴在桌子上，双手交叠垫着下巴。
“那……他回来，你不开心吗？你们这可是久别重逢啊！”
“我……应该开心吗？我不知道。只觉得好别扭，尴尬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他离开的时候，我才初中毕业，然后就断联了将近七年。
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哪想到，他就这么突然冒出来，感觉……好不真实啊！”
“那他呢？还像以前一样对你好吗？”
“嗯……应该是挺好的吧！他现在……厨艺挺不错的。”
冯心语站在乔晓晗身边，看着她的后脑勺，很是伤感，她是个家庭幸福的孩子，即便她努力地感同身受，也不能真正的体会到乔晓晗的成长过程中的种种伤痛。
乔晓晗的平静，总是让她感到很心疼。
气氛一点点凝固，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乔晓晗忽地直起身，仰起头看向天花板，提高嗓音说：“我那尘封多年的记忆啊，早已上了锁、蒙了灰，被人猝不及防地一脚踹开，灰尘啊……无情地迷了我的眼……我的眼睛……”
冯心语站在她身旁，忍不住用手指捅了一下乔晓晗的咯吱窝，“我真服了你，刚听你说这些，我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居然还有心情作诗。”
“都是真情实感，我的眼睛很想流泪……但是我并不想哭。”
冯心语两手搭在乔晓晗的肩膀上，轻柔地捏了捏，“想哭就哭吧，别憋着，这些事儿搁谁身上都不舒服，反正今晚宿舍就咱俩。”
乔晓晗看着屋顶的灯，悄悄地吸了吸鼻子，说：“没什么好哭的，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慢慢习惯就好了，总会适应的。”
“对了，你说今晚宿舍就咱俩，她们俩去哪了？”
“拿到实习offer了，为了上班方便，在校外租了房子，有课的时候会回来住。”
“是哦，该找实习工作了，忙起来就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要快点忙起来。”
“有道理，我支持你！”
“心语，你要找实习工作吗？”
“我不想找，我要趁着毕业前，好好玩个够。”
“好吧……我差点忘了，你是光荣的女继承者，家里有那么大个中医馆等你继承呢！”
“所以呀，我要好好玩个够，攒足能量再回家扛大旗。”
乔晓晗笑了笑，站起身，“加油我的女神，我去洗漱，今天要早点睡，这两天太折腾了，有点累。”
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乔晓晗变得不爱倾诉，即使心里的难过已经排山倒海，她表达出来的也远不及心中所想的十分之一。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经验告诉她，把难过埋在心底，只要时间够久，就会习惯。
好好地睡一觉，睡饱了，才有力气迎接第二天的美好。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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