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在战场上寻求名誉，把战争当成高贵的游戏。”
“极少有人知道他们寻求的不过是泡影，”
“这里别无他物，只有混乱，人们临终前的尖叫，还有死亡的腐臭。”
“我渴望安宁和欢乐。”
“我已经很难记起中原的音乐与汴京街巷的喧嚣了。”
“他们都已经被战场的轰鸣声取代，那是诺曼人投石机发出的呼啸，以及那些无法忘记大屠杀的人们每天夜里在旅馆中讲述的故事。”
“今天好好战斗，然后逃走。”
巴里城中的赵希烈在这一天的日记中留下了这样的字眼。
他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眼中满是忧愁。
这座城市已经被诺曼人围困了一个冬天。
城内的士兵越来越少，而城外的罗杰似乎有用不完的金钱。
诺曼人的使者带着十字旗在西方到处招募佣兵和冒险者，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
城墙已经残破不堪，再这样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赵希烈找来了尼奥非托斯与可泰安。
“两位将军！我们的情况非常危急，但只要我们能撑过诺曼人的进攻，坚持到皇帝的下一批援军抵达，突破围攻就仍有一线希望！”
“诺曼人包围了我们，但命运总是眷顾勇者，我们必须在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动进攻，击退他们！”
“我要看到城墙上的任何一次诺曼人的攻势都被击退。两位将军，我把所有的骑兵都交给你们。由你们来全权指挥城墙之外的行动，”
在连绵的冬雨中，可泰安与尼奥非托斯带着仅剩的两千希腊—库曼骑兵离开了城市。
他们袭击磨坊、破坏攻城器械、洗劫教堂和村庄，竭力拖延着罗杰的脚步，但也仅仅是拖延罢了。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包括还在爱琴海上的苏成。
在他已经派出了第三批使者，前往埃及、耶路撒冷、阿勒颇、美索不达米亚募兵。
但鞑靼人的威胁尚在，响应者寥寥。
只有阿兰尼亚大公，乃蛮部的八赤蛮带来了一千鞑靼骑兵，还有从塞尔维亚征召了五百步兵。
但苏成没有力量再一次跨越海峡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普莱内洛被俘后，威尼斯人立刻将副总督多米尼克推到台前继续战争。
亚德里亚海对威尼斯人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他们派出了更多的战舰封锁亚德里亚海。
苏成调集了黑海和塞浦路斯的舰队，几次次想要突破都未能成功。
在决定命运的伊奥尼亚海战中，机动性不高的东罗马三桅战舰被数量众多的威尼斯五桅战舰包围。
周围的热亚那与比萨战舰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般围拢上来。
奔涌的火焰燃烧了五天五夜，海峡两岸的人都看到了那将天空映红的火光。
在大火中，东罗马帝国的五十艘战舰化为灰烬。
黑海、爱琴海、地中海舰队遭到重创。
虽然威尼斯人的战损更多，前后损失了百余艘战舰。
但这座水上之城牢牢掌控着到北欧与中欧贸易。
而那里盛产的就是用来建造战舰的雪松木。
此时的东罗马帝国面对的是如同之前埃及的法蒂玛王朝一样的困局。
对方的战舰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而自己的则打一艘少一艘。
本地的棕榈木材大多用来建造轻型战舰。
这些战舰守卫沿海不成问题，但进行远洋作战则远远不如威尼斯的战舰。
并且这些战舰搭载不了太多的火炮。
不得已，苏成将目光盯上了不怎么富裕的格鲁吉亚行省。
在阿布哈兹规划了一座新船坞。
这本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两座高加索山加上本庭山脉，格鲁吉亚的道路崎岖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把高加索山的木材运到船坞的花费甚至超过了进口木材的价格。
但形势所迫，苏成招来了苏文以及索塔和古兹曼，要求最迟在夏天到来之前，新船坞必须投入使用，并且在冬天结束的时候至少拥有二十艘新式战舰。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高加索山上的城墙我花了十年才修筑完成，现在你要我一年里在大山里攒出一个新船坞，而且还要用这个船坞攒出一支舰队，还是远洋舰队！”
苏文看着东部边境那险峻的山岭，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那是鞑靼铁骑都难以逾越的天堑。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我们在西西里无止境的退让，这群贪婪的商人就会想要的更多。”
“共治巴西琉斯，你也是——贪婪的商人！”
苏文摔下硬邦邦的一句话，离开了宫廷。
他还拉走了军械司大半的工程师，一同前往格鲁吉亚。
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修建船坞必须用非常的办法。
修建船坞之前还要修建从高加索山和本庭山脉通往黑海的道路。
面对坚硬的山石，苏文把储存的火药拉了出来。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他要用火药炸出一条能够运送木材的道路来。
于是两位在美索不达米亚叱咤风云的将军连同他们的士卒被丞相大人拉进了深山里。
每天冒着引发山崩的危险进行爆破，扬起的尘埃让他们精致的锁甲统统变成了灰色，整个人灰扑扑的，像是塞萨洛尼卡银矿里的矿工。
另一边苏成将战场放在了靠近西西里岛的海域上，这里是比萨人与热那亚人的地盘，实力比威尼斯人弱小许多。
苏成将战舰分成三五艘一组的小队，不停的朝叙拉古、巴勒莫、穆扎尔发起偷渡。
一千五百人的援军，足足进行了二十多次偷渡，花费两个月才全部登上西西里岛。
为此还付出了十多艘轻型战舰的代价。
在赵希烈的固执下，这年的秋天，一切有了结果。
这座要塞在被诺曼人不计代价的围攻了一年后最终陷落。
被压抑许久的诺曼骑士在城市里进行了疯狂的屠杀，整个阿普利亚行省几乎被夷为平地。
随即赵希烈带着尼奥非托斯、可泰安、八赤蛮向西退却，在卡坦扎罗渡过墨西拿海峡退守西西里岛。
大约入冬的时候，君士坦丁堡的两位皇帝也收到了这个悲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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