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你要是这样想那就更要去了，人是要学会改变的嘛！”
“那万一让你丢脸了咋办嘛！”
“没人敢这么做，我说的。”宋骊笑道，“叔，明天就去藏珍馆，正好我还有事要做。”
“行啊，我也正这么想呢。那就这么决定了，先吃饭吧。”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穿戴整齐，牛姨甚至戴上了那副嫁到孙家时才佩戴过一次的银色耳饰。牛爹和牛妈各背着一个花布包裹，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头，此时已经是九月中旬，清晨的道路被雾气笼罩，宋骊与大牛都把手揣在口袋里，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变得洁白，一会后便融进了雾气当中。大牛老是大口吸气，然后一股脑儿吐出，直到体内再没有剩余的空气。宋骊对他的行为很是不解，便随口问他为何这么做。大牛没有回答，这是他的秘密，是只有冬天以及早春他才能掌握的唯一魔法，那洁白的气体，就是他的“火焰”，“火焰”融进雾中，于是天底下所有的雾都成了他的火焰，他比宋骊还厉害。大牛默默伸出手，抚摸着冷冰冰的雾，像是抚摸着伟大的作品。路边的灌木上，不知被谁翻出的树根上，已经落上了一层薄霜，像是盖了层棉被，宋骊薅了些“棉花”，揉成一团，抛上了山，霜团像石头一般从树梢掉落到树根，打着叶子与树杈发出“噼啪”的声响，为旅途的寂静带来了些热闹。太阳由清晨红色的温柔变为上午黄色的暴躁。雾气已经被太阳驱散，大牛便停止了那宋骊觉得无意义的动作，但是大牛并未以失去“魔法”而感伤，因为刻着“鹿城”两个大字的灰色城墙出现在了一家人的视线之内。上午的鹿城很热闹，道路两旁挤满了赶集的与小贩，即便出门已经吃过饭，牛爹还是给两个眼睛盯着那些小贩锅子里和笼屉内的花样繁多的早点却又不肯开口的孩子买了那些玩意。城里面逛逛走走，该买的东西也都备齐，时间也不等人的来到了中午，一家人跨进了藏珍馆的大门。小二再健忘，忘了牛爹的模样，宋骊的样子他可是不敢忘，早已经是兴奋的迎了进去，柜台上看账的掌柜像看见亲人似的亲自来迎，将一家人请进了包间。一路上，牛爹与掌柜说着话，宋骊倒是面无表情，进门时她就在寻找一个人，只不过一番看下来并未发现那人的身影。大牛则像老熟人似的跟他分外拘谨的母亲讲起了自己第一次来这酒馆的事迹。牛妈并没有听进去，紧了紧身上的包裹，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问道:“这么漂亮的酒馆，要花好多钱吧？”大牛无奈地说:“娘，咱们又不是常来，你不要这么抠搜嘛。”牛妈嘴里念叨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话，几人走进了包间。
“今天难得一家人都来了，李某便以老规矩招待了，上些时令，上些特色。共六个菜可以吧。”
“表嘿贵，窝几随便恰点就阔以。”牛妈说。
“哈哈，嫂子放心，今天只吃好喝好，我尽心安排就是了，花不了几个钱。”掌柜的笑着出了门。等待上菜的时候，牛妈怎么都觉得如坐针毡，就像这样的生活本来与自己无关，如今却被强行塞了进去一样。花瓶，桌椅，墙壁上的化作，甚至是那开着花的植物，她都尽量只是看，两只手紧紧握着放在身前，生怕动一动就弄坏了什么根本赔不起的东西。陆陆续续的菜也上齐了，牛妈看着从来没见过的精致万分的菜肴又迟疑了起来，对牛爹说道：“孩他爹，这些东西看着就很贵，咱们哪里负担得起？”
“孩她娘，刚才你儿子不也说了，咱们偶尔来一两次有什么要紧，再说了，宋骊又拿了免试的资格，旭城是什么地方！难道不值得为了孩子破费一次吗？”
“是啊，是啊，爹说的对。娘，以后有好日子等你过呢。”大牛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送吃的。
“傻小子，那是人家宋骊努力，干你什么事，你也得努力才行。”牛妈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筷子菜放进嘴巴里，顿时感觉舌头都跳起舞来了。“果然好味道，比咱家里的好得多得多！”
“姨，觉得好吃的话就多吃些，要是不够了咱们再上就是了，我的老师前几天告诉我，等我从学校毕业，到时候官府还有奖励，咱们不差这一顿饭钱。”
“宋骊啊，大牛什么时候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没过一会，掌柜的敲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小二，盛菜的托盘里放着一盅飘香的酒。掌柜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说：“孙哥，厨子的手艺没退步吧？可还合胃口？”
“掌柜哪里的话，菜如店名，道道是珍品。”
“呵呵，我来也不为别的，宋骊得了免试，我与几位也算有些缘分，理应前来贺喜一番，所以备了薄酒，敬孙哥一杯。”掌柜的笑道。小二早就端着托盘走到了两人之间，掌柜把酒盅里芳香的酒液倒进了托盘里的两个酒杯中，两手捧了酒杯，道：“孙哥，恭喜了。请。”牛爹自然也端了酒杯，两人一饮而尽，好不快意。一杯酒过，掌柜把酒盅留在了饭桌上，便道：“今番高兴，薄酒留与孙哥慢饮，还请莫要推脱。我还忙着生意，便不再打搅，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李某先行告退。”掌柜的出去后，牛爹就赶忙拿了酒盅，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慢慢品着，自言自语道：“回味绵长，酒香扑鼻，好酒，好酒。”这时候宋骊却说：“我正好找掌柜的有些事情，叔和姨还有大牛，你们慢慢吃着，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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