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停留片刻，更像是给他们两个人争取一些时间。
太子府门口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樰芯漓’扶着他靠在门上，直到听着门外没了动静。
她默默的扶着他走了一会儿。
走了没多远，他就没有力气再走了，于是停了下来。
她沉吟了一会儿，喂了他一颗丹药，就不再去扶他了。
在她松手的刹那，他很快的伸手握住她一只手，生怕她就这样走了。
他吃下丹药后，渐渐的恢复了一些生机，能感觉到自己无力的腿有了力气，眼里也渐渐的清明了。
“丹药只能续命一段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是她破例给他续的命。
早在数年前，她就救了他一次又一次，让他成功登上帝位。
如今，她想救，也救不了。
毕竟，他是凡人，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生死簿上记载的清清楚楚。
“一段时间……也好，临死之前能看到你，真好。”
他却是欣慰的笑了，很是满足。
“我还以为，这一世，再也看不到你了，你……一点也没变，跟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似要把这辈子的话，在这个时刻如数倒出来。
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他说一段就停一顿，现下更是咳嗽不止。
‘樰芯漓’与他相对无言，走了过去，手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另一只手还是在他手心里握着。
她大概是心狠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着，无法给予他任何安慰。
在她体内的小狐狸，见到此时此景，感慨万千。
就算她是狐仙，看起来自由自在没有约束，就连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都很是洒脱。
但……这始终是个假象。
她心里还是爱着这个人，所以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错，最后还是会忍不住原谅了他。
“仙和人，是不能厮守终身的吗……”
它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看着眼前沧桑的老人，思绪在脑海里翻滚。
（夜沅栢的每一世样貌都没有改变，樰芯漓也是，只是他现在老了，小狐狸认不出来。）
“那是不是代表，夜沅栢那个家伙，也会老？最后……会和一个凡人白头偕老。”
它胡思乱想着，连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它这个时候想的，竟是夜沅栢。
还担心着夜沅栢被其他家伙给抢走了。
“像他那么变态的家伙，没有哪个凡人能勾走他吧？万一真找了个女主人，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想想都不可能。
依照女人争风吃醋的性子，自己的好日子大概会到头了。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离开才行。
它心下决定，早点离开，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毕竟它也没打算留在国师府一辈子。
他咳着终于缓和了下来，缓缓抬头凝望着她，深邃的眼眸隐隐约约闪烁着幽紫的光，有一瞬划过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痛。
“我们回不去了，是吗……”
他想挽留，可现在的他……没有了资格。
一个随时会咽气的老人，拿什么来追求所谓的爱？
而且，他不想耽误她。
“嗯。”
她轻声应道，从她澄澈平静的眸子中能看出，她并没有说谎。
他失望的垂下了头，却又很快抬起头，眼里闪烁的都是希冀的光，问道，“如果……我说如果，时间倒退几十年前，我们还回得去吗？”
‘樰芯漓’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将一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那是一块玉佩。
他神色大惊望着那块玉佩，恍然想起，他把这玉佩送给她时，向她承诺过，“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而这玉佩，自他出生起，就一直佩戴着，幼时她向他讨要过，他没有给。
当他将这块玉佩给她时，他那时真的想着，他这一生，就认定她了。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都变了呢……
她的手欲要从他手中抽回，他猛的将玉佩和她手一同握住。
‘砰’的一声，玉佩意外的从他手心滑落，保存了几十年完好的玉，现掉落在地上，碎了。
她瞳孔紧缩，用力的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狠下心道。
“我本还给你，是想告诉你，我们结束了。现在……它不小心碎了，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
感情可不就如这块易碎的玉，需要两人紧紧握住，可一不小心……在他那碎了一地。
他又怎会知道她把这块玉看的有多重要。
自从离开太子府，她就只有握住这块玉佩时，才感觉到温度。
可是没想到，这块玉佩，还是在他手里，碎了……
“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回不去了。”
她定定的望着他，眼中的决绝是那么毅然。
他心如死灰，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机的活力，焉焉的坐在了地上。
其实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即便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他现在时日不多……拿这些话语刺激他，她终是有些不忍。
“漓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这次没有在她面前痛痛快快的哭出来，而是两手捂着自己的脸，哭的很隐忍，有泪水不断顺着他指缝流下来。
他不爱哭的，这几十年来，几乎没有哭过，但今天……他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不敢奢求她能原谅，因为当年，他确实做了舍弃她的准备。
想弥补，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假如他不知道她是狐仙，说不定都不会后悔，还会冷血的让自己忘记，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
到底是人的欲望在作祟，得不到的，永远在蠢蠢欲动。
她握住了自己那只空落落的手，听着他反复的道歉，心逐渐冷却，整个人犹如身在寒冬的冰河里。
“当年的我其实一直想问一句，到底是我哪不够好……”让你选择放弃我。
“是饭菜做的不合你胃口？做的衣裳穿的不够暖，捂不热你的心，还是……给不了你想要的？”
她苦涩的笑着，一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就这样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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