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苑重郑重点头，“每次清寮上仙在天帝那都讨不到好，回来就会训我们，脸拉得比驴脸都长！”他伸手在下巴那比划。
难道天帝……爱屋及乌？搞不懂。这些自诩正派的神仙，最是有花花肠子，一天一个想法。
“还有啊，真不是我要念叨，阿津你能不能稍微收敛点，我可真不想再在当值时见着你了。”
挠了挠眉骨，苏津敷衍应和：“知晓了。”
见话入尾声，她便撑着胳膊要起身，却是忽而被苑重拉下，差点一个趔趄栽下去。
惊魂未定，苏津看着苑重，“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未答话，苑重先是扬起一抹诡异笑容，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掏出什么塞入了苏津的衣袖里。
“你作甚？”苏津愣愣地问。
苑重抚了抚她的手背，“是一本好书。”
“书？”
“对。”见苏津要掏来看，苑重赶忙阻止，再道：“你回去再读。”
看苑重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苏津没多探究，“那行吧。”
书也送了，这回该是说完了罢，苏津又要站起，却是再度被苑重拉下。
苑重眨眨眼，“七皇子……可还如之前那般冷淡？”
冷淡吗？苏津想了想。
时桑没事就惦记回家，说话也是一句只有几个字。
该算是冷淡。
她点了点头。
“唉。苦了你了。”苑重嘴角下撇，满是对苏津的同情。
苏津：“……”
“不说伤心事了，我有好些事要告诉你，你别老想着走啊！”
“我……”
“我和你说啊，前些日子又有好几个小仙娥向南峄仙官表明心迹，结果都被拒绝了。清寮还教训我们，说南峄仙官就是诸仙榜样……”
苏津又听苑重絮絮叨叨了好些九天的新鲜事，才被放走。
她深刻体会到平日里时桑的辛苦。
听人说话着实劳累。
不过，由此可见，她不在九天，九天真是没人领着那些小仙撒欢了，以至于苑重逮到她就不愿撒手。
从九天回狼珩时，已至傍晚，红霞漫天，苏津穿梭在薄云之中，映得脸比桃花红。
“夫君！我回来了！”还在小院顶上，苏津就张口喊道。
话声刚落，门口出现了时桑的身影。他立在门旁，仰着脸望来，一只手抬在胸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剑眉星目，气质出尘。
夫君真是赏心悦目。
苏津眼珠一转，一计上心头。
“啊！”
飞至檐高，她蓦地惊呼一声，身子向前俯冲。
嘿嘿，她这么栽下来，时桑定要伸手来接，若是栽在他身上，就可以趁势亲亲了。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
嘿嘿，夫君，娘子来了。
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却是没想到，她一喊，时桑就镇定自若地往后撤了一步。
“砰。”苏津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一本书飞了出来，落在时桑脚前。
身上生疼，苏津叹了口气，这夫君不要也罢。
而她的夫君被那书吸引了全部目光，弯身捡起。
书封上题了三字：双人行。
出去一趟竟还晓得带本书回来，颇有长进。时桑心中赞许。
他随意翻开一页，只见页中画着二人，均是赤身裸体，一人坐在床沿，另一人半坐在对方身上，身上那人扶着坐着的那人肩膀，二人如两只交颈鸳鸯。
他们这是……在……双修？
双眸倏地瞪大，时桑手一松，“啪”，书落回原位。
他刚看了什么？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脑中徒剩一片空白。
怔了片刻，他转而望向苏津，脸色铁青，咬着牙问：“你……你脑子里只有这些吗？”
苏津已经爬了起来，正躬身拍着灰，漫不经心地答：“这是我朋友送的，说是……”她抬脸见到时桑的表情，顿住了，“怎么了？”
一甩手，时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坐回桌旁，背脊挺直，宛若一个木偶，他低头看医书，不再理会苏津。
时桑这是生气了。
相处多日，苏津已能敏锐地觉察到时桑的愤怒。
可是……他为何生气？
苏津走去捡起那书，只肖翻了一页，就“噗嗤”笑出声来。
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苑重所说的冷淡是何冷淡。
眼皮掀起，她发觉时桑正在瞟她，那眼神如刀，锋利万分。
“咳咳。”苏津迅速敛起神色，清了清嗓，走来，故作气愤地说道：“这什么书啊？怎么会有如此不雅的小画！孟浪！登徒子！”
时桑肩膀一抖，冷哼一声。
苏津扬手，将书向空中一抛，书上即燃起火焰，很快就烧成灰烬。
她走到时桑身旁，伸手勾住他的袖摆，献宝似的：“夫君，我这次去九天，带了好东西回来。”
好东西？就这样的好东西吗？
时桑无动于衷。
见时桑不信，苏津强调：“是真的好宝贝！”
左手深入右袖中，她变戏法一般掏出一壶酒来，捧着向时桑介绍：“这是司命给的佳酿，是用九天蟠桃酿的，蟠桃你可知晓？就是话本里那些小妖小仙都想尝一尝的桃子，其实，蟠桃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从前我就总去仙果园吃桃子……”
从酒到蟠桃，苏津说了一刻，堪比卖货郎。
待她语毕，时桑抬眼看她，质问：“关于西禾的线索呢？”
刚还神采奕奕的苏津蓦地僵住，“没要到。”她挠了挠后脑勺，“司命她不肯帮忙，只会嘲笑我是在白费力气。”
时桑蹙眉，“你已答应藤萝，接下来那要如何去办？”
“这件事暂且搁一搁。过些时日，我再去磨一磨司命，司命就是如此，多求她几次，她被求得烦了，就会来帮的。”苏津将酒摆在装粉珍珠的木盒旁，没坐下，还是站着，又道：“同老山羊聊天时，我忽然想到，既然那西禾走了上千年，她不回来，是否就意味着，藤萝于她，并没那么重要呢？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非一副模样，而是每个人眼里都有一副模样，就像……”
手指在空中转了个弯，苏津指了指时桑，又指了指自己，“山民们瞧我们是夫妻，我瞧你呢，那是满心欢喜，我瞧我们，那是天作之合，可对夫君你而言，也许……我只是一个聒噪的神仙，是你人生途中的一个过客。一段相遇，尔后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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