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这一发问，大家的目光就齐齐聚集向芷若，逸珠挺着大肚子，由关雨时扶着上前来看热闹，一看这事态发展，也便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待得逸珠目光落定在那衣物上，就不由得冷嘲热讽道：“乍一看，倒像是流了不少血，怎么？嫂子难不成身上受伤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程老太太拿着拐杖重重地敲了大理石的地板，沉声道：“怎么，二小姐的问题，你们没听见？都哑巴了！”
这个时候就听着有丫鬟细声道：“回老夫人，回二小姐的话，少奶奶身上并没有受伤。”
逸珠轻哼了一声，就走上前去，看了眼芷若，砸吧着嘴道：“啧啧啧，说是没受伤，瞧嫂子这脸色，可不好呢，看起来可像是……”
说到这里，程逸珠也便不往下说了，不过朝着关雨时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上前来。关雨时也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上前来扶住她。
哪里晓得，这逸珠竟然一个脚步不稳，一下就摔到了芷若躺着的凉塌上，不偏不倚，倒是正好将芷若盖着的薄毯给掀开来了。
这一声“诶哟”倒是叫程老太太给吓了一跳，忙上前揽住道：“丫头，你可还好啊？”
逸珠摆摆手：“阿娘，无碍的，是我自个不当心呢，不过……”
逸珠一面顿住，一面就用手指着芷若新换上的裤子，就见着那雪色裤管上，多少也粘着一些血迹来，这一下，程老太太就觉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浑身哪里都不得劲了。
说起来，这芷若与逸之结婚许久，她哪里都好，就是肚子里一直没消息，她还想着，许是老天爷不见怜，不肯给他们程家送个孙子呢。可是如今看来，这芷若与逸之……
想到这里，程老太太就觉得十分荒唐，也实在不敢再往下想了。若是细究下去，恐怕这便是程家天大的一桩丑事了。这前头，那孙彦鸿的事情还在传的沸沸扬扬呢，到时候若是有心人晓得了，怕是程家背后得被人说穿脊梁骨了。
程老太太半晌，只喃喃道：“作孽呀，作孽。”
说话间，医生已经提着药箱带着护士来了。一进大厅，就问病人在哪里，诸人也不好再打探什么，只得让开一条路来。
照着惯例，那是先用听脉器听一听心肺，然后就用体温计量体温。程老太太那双眼睛就一直盯着医生手里的温度计看，而后问道：“怎么样了？可是哪里不好么？”
那医生不过礼貌笑笑，并不敢直接答话，而后他就说了声抱歉，然后将芷若的被褥掀开，周身又略略检查了一番。末了，方才笃定道：“少奶奶没什么要紧的，烧是有些烧，主要就是……”
“就是什么？诶哟，我说医生呀，你可别吊人胃口了，有什么话，快些说出来罢，没见我阿娘等着么？”逸珠不由得掩着嘴说道。
“少奶奶恐怕是初经人事，这身子有些发虚了，我想大概是不要紧的。我就开些安神助眠的西药来，少奶奶吃一个疗程，也便能见效了。”医生略微有些变扭地开口说道。
这话，程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在场的几乎都听到了。这听差的与丫鬟窃窃私语，皆是不不敢置信。又有老婆子说，也难怪少爷常不归家，原来这少奶奶还是处子之身呢。
这自古以来，谣言一向是最快的，更何况如今看起来像是言之凿凿，一切都很有道理的样子。这程家少奶奶雨夜失身的事情，几乎一夜之间就在上海城内成了头等的秘闻谈资。
逸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隔日晌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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