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一把抓过房产证，塞进包里，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喝掉，气鼓鼓地瞧着窗外。
“生气啦？亲爱的，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着难受。”谢媛媛笑嘻嘻地说。
“我生啥气，大不了把房子卖了。”
“这个小区的房子好卖呢，要我帮你找买家吗？”
“谢了，不敢劳你的大驾。”
谢媛媛并不计较枣儿的态度，吃完饭招手叫服务生过来结账。服务生报出账单：“一共两千三百二十元，请问刷卡还是现金？”
谢媛媛朝枣儿努努嘴。
枣儿大窘，小声说：“这么多？我的钱不够呀。”
谢媛媛笑了，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交给服务生，装作不满地说：“说好了要请我吃饭的……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早知道不点这么贵的菜，这回亏大了。”
出了餐厅，枣儿说：“回头我把钱还给你。”
“俗不俗？”
谢媛媛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上车直奔酒吧一条街。
“老谢，你知道这一顿饭农民要卖多少小麦吗？”
“亲爱的，账不是这样算的。我来给你算，这两千三百块钱里，要付给渔民八百块钱，酒水商五百块钱，货车司机十块钱，还要付五十块钱房租，两百块钱税费，十块钱水电费，二十块钱工人工资……一笔消费可以创造出许多社会价值，你懂了吗？”
枣儿顿时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每一笔消费都在推动着经济发展。
只不过她站在农民的角度去看问题，而谢媛媛把视野放宽了，这是两个概念，但很显然，她的想法狭隘了。
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怎样生活呢。
谢媛媛非常能玩，而且毫不疲倦，在酒吧里呆到深夜，又要枣儿陪她去看午夜场电影。
枣儿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堪其累，可她觉着既然跑了这么远，就应该让谢媛媛尽兴，便一言不发地陪下去。
两人看完电影，进了麦当劳，谢媛媛说：“亲爱的，满足你的愿望，吃一回汉堡。”
折腾了一个通宵，枣儿真有些饿了，点了一个汉堡一个鸡腿，谢媛媛只要了一杯果汁。
“你不怕胖？哦，你在山里的活动量大，胖不起来，真羡慕你。”
枣儿已经分辨不出来谢媛媛的话是真是假，只管一心一意地对付面前的食物。
谢媛媛把一张银行卡轻轻搁在枣儿面前。
“说好的，我请你吃正版的麦当劳。”枣儿说。
“什么呀，这卡里有二十万，是我的私房钱，回头我再凑十万打给你。”谢媛媛吸了一口果汁说。
枣儿惊住了，抬头看着她，“你真要借钱给我？”
“我是你在磊山最好的朋友么，不过还不够，我争取做你人生中最好的朋友。”
枣儿眼圈红了，赶紧低下头，一滴泪水掉进了汉堡里。
“干嘛？喜欢吃加盐的汉堡？”
枣儿被她逗得破啼为笑，“老谢，我在你面前像个傻子。”
“你不是傻，而是社会阅历少。别以为山里人都纯朴，坏人是不分阶层的，凡事要多长个心眼，还是那句话，有过不去的坎给我打电话，记住，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枣儿拼命地点头，又哭又笑，把餐厅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谢媛媛难为情地环顾四周，赶紧拉她逃了出去。
……
枣儿帮兰花筹到了建饲料厂的资金，兴冲冲地回到西朵山，老远就听到路长顺在嚷嚷：“你的本事大着呢，小山沟里咋能搁得下你！”
“我是条龙呢，可我就愿意在山沟里窝着。养殖场是兰花妹妹的，她请我来帮她，关你什么事。”路启元的声音。
“她是我闺女，她的就是我的，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爸，别吵了，我缺人手呢，就先让启元哥先干着呢。”
“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我是什么人？路长顺，你别欺人太甚，要不是你和庄有成合起伙来坑我，我能蹲三年大牢！”路启元嚎叫着。
“你走不走？不走我打断你的腿！”
“打断我的腿你得养着我。”
路长顺和路启元像两只抵角的山羊，梗着脖子争执不下，兰花站在旁边束手无策。
枣儿上前说：“长顺叔，太阳从地底下冒出来了，你咋上山了呢。”
“一边去，没你的事。”路长顺正怒不可遏，没有心情和枣儿开玩笑。
“兰花姐，他们吵什么呢。”
“我看启元哥在家闲着，想让他到养殖场来帮工，我爸不同意。”兰花无奈地说。
不是兰花找的路启元，是路启元见余进江在养殖场旁边开了饭馆，每天辣子鸡的香味飘到村里，把他馋得不行了。
他就盘算着，若是想到养殖场来干活，兰花怎么着也得隔三差五地炒只鸡给他吃。
路启元找到兰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欲绝，说自己在村里干了六七年的会计，没早没晚，鞠躬尽瘁，身体都葬送了，干不了重活，出去打工没人要，种地又不行，眼看活不下去了。
兰花觉得是他是自己的叔伯哥哥，帮他一把是义不容辞的事，心里一软就同意了他到养殖场来帮工。
路长顺听到消息后，立刻上山来，坚决不同意兰花留下他。
枣儿领教过路启元的无赖嘴脸，觉得兰花这个决定是有些冒失，把她拉到一旁说：“既然长顺叔已经做了恶人，就趁这个机会请路启元走吧。”
兰花为难地说：“我的养殖场里用了外人，却看着叔伯哥在村里游手好闲，情理上过不去啊。”
“关键是他那个人不靠谱，你不怕他祸害你？”
“我觉着人心都是肉长的，是亲向三分，他不至于坏到不分好赖人吧？”
枣儿觉得兰花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你的确是缺人手……我帮你筹到了建饲料厂的资金，等饲料厂建起来，还得招工人吧？”
枣儿把银行卡递给兰花，“这是二十万，还有十万块钱过几天打到卡上。”
兰花惊着了，定定地看着枣儿，表情复杂起来，既感动又害怕，她没想到枣儿不声不响给她借来三十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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