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都上车的时候，吉栩却忍不住走向了门口围观的人群。
有些小孩子见到这个陌生人走来，直往大人的身后躲。但是这个“黑不溜秋的小秦妍”却一步都没有动。就像吉栩和秦妍在小时候故意对看的玩闹一样，这个小女孩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吉栩。
吉栩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他摸了摸口袋，没有糖果，也没有玩具，他只能尽量柔和地伸出手掌，做一个想与她握手的动作。
小女孩应该还不会说话，甚至她连独立站里都没学会多久。但是她居然伸出了没有被大人拉着的那只小手，用她的五个手指抓住吉栩的食指，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让吉栩几乎要哭出来。
秦妍，这明明就是一个秦妍啊。
他没敢多看小女孩身旁的大人一眼，赶紧站起来，转身上了车。
在阿华在汽车开动起来后，他才问二龙：“二龙，这里是不是有的妇女生完代孕的孩子后私自留下来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二龙一下子转过脸来看着吉栩。他迟疑了好一阵，才怯怯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他的表现等于承认了这种情况的存在。或者说，承认了刚才的小女孩就是秦妍的一个克隆体。
“你放心，我不是来追究什么人的责任或者要把哪个孩子带走。我只是猜想，一定会存在这种情况。”
二龙叹了口气，这才承认道：“我也是听说的，有些人生不出孩子，特意等着这个项目来碰碰运气。”
“生不出孩子，来碰运气？”吉栩想了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不是子宫有问题，是其他原因造成一直没有孩子的人，通过这个植入受精卵的方式，还真的可以生出孩子来。代孕项目反而成了一些想要孩子的人求子的方法。”
二龙点点头：“是的，然后她们就编个理由说孩子没保住，流产。但实际上自己生下来养着了。”
颠簸的山路让吉栩的脑袋猛地晃了一下，差点打断他的思考。他花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接着问二龙：“那我问一下，像那个裴雯嘉，她办理身份证什么的都没有回到叠丰村或者水丰村来办吗？有没有可能在她回来办证件的时候有人见过她？”
这时候开车的阿华抢着回答了：“这里太偏僻了，她不需要回来办，应该是去县里办的。”
“没错。”
吉栩又问了他刚刚想好的下一个问题：“那么二龙，你去年在收集育龄女性资料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哪些人明明只有二十多岁，却老得像五六十岁的？”
二龙答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这很正常？”
“对啊，我们又不像你们大城市地方的人那么注意保养，二十多岁就看上去像五六十岁的多得是。”
一旁的卢晓峰也凑过来对吉栩轻声说道：“你别说，我有些同学高中时候就在外面打过工的，尤其是做过些体力活的，真的有二十岁就像四五十岁一样的。”
吉栩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卢晓峰的意思，但是他仍然不想放弃这条线索、这个机会。万一……出了裴雯嘉以外，与裴雯嘉一起的那个人也给自己做了克隆，而且有一个克隆体又被代孕妈妈给私藏了下来呢？那么他现在快速衰老，追上本体的年龄，就很有可能被认识本体的人一眼认出。至少找到这个线索，裴雯嘉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为什么杀害贺念之，都有可能随之揭晓。
吉栩向着卢晓峰点点头，然后对二龙说：“这样吧二龙，你能不能整理一下附近村子实际年龄不超过二十五，但是看上去很显老的人的资料，最好包括现在照片和十八九岁时候的照片。星岸医学中心另有一个关于生活环境和衰老速度的研究课题需要这些资料。”
“好吧……”
卢晓峰拍了拍二龙的肩膀：“你放心，不白干。”
二龙和阿华都大笑了起来，笑声因为车辆颠簸显得断断续续的。
之后的车程中，吉栩都在想那个小女孩。
一年前，叶嘉良为了准备秦妍的记忆复制以及漩涡开启，在这里重新组织了“代孕扶贫”项目。刚才站在小秦妍身边的那位妈妈，借此机会让自己拥有了一个孩子。
和秦妍相比，这个女孩子并不算幸运。她会在这里生活很多年，可能会晒得黑黑的，可能很少有机会打扮自己。而且……她会在十八岁后快速地衰老，却被自己和家里人误以为是生活环境所导致。
但是她又比那九十八个冷冻在星岸之环的小秦妍要幸运。她至少展开了自己的人生，有一个妈妈，有很多的村里邻居，甚至可能会有青梅竹马的玩伴。
吉栩看了看路的两边。一边是向上的山崖，一边是向下的峭壁。阿华开着车，就在两道天险之间艰难地爬坡。
吉栩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他只希望，ASM的药真的有效。不止为了自己和秦妍，也为了帮助那个小秦妍，甚至附近村子里其他残留的克隆人。帮助他们获得一个完整、完美的人生。
阿华突然咯吱一下狠很地踩下了刹车，原来是前面已经没路了。
二龙说道：“两位，不好意思啊，从这里开始要靠双条腿走上去了。”
“好的，没关系。”
大家都下了车。二龙走在最前，吉栩紧跟着他，后面是卢晓峰，阿华则在最后护着。四人沿着狭小的，明显是靠人走出来的小路接着向上走去。
这时候，吉栩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不止带来了难得的凉意，更是吹开了原来笼着附近的一片云，或是一层雾。
远处的山岭渐渐的在大家眼前清晰了起来。大家看到的不再是白茫茫或者灰蒙蒙的前路。放眼望去，一层接一层的山，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还有星星点点的村落都跃了出来。
“好美啊……”吉栩忍不住赞叹起这里的景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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