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老爷子真生气了，江妗也十分识趣的不再接话，一声不吭的上前替江老爷子顺着背。
“你！”
江老爷子气得不轻，嘴唇都泛着白，身子颤抖的指着江妗，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您别生气，”江妗顺着他道，给他递了一杯水，“您就当我没说过！”
不过江老爷子是真生气了，他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他铁青着一张脸，一把把江妗递过来的水直接打掉。
咣——
杯子没碎，咕噜咕噜撞到了茶几上。
不过杯子上的热水却是全都洒在了江妗腿上。
幸好水不烫，所以也只是打湿了江妗的长裤。
江妗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一声不吭的拿起桌上的纸巾低头擦拭着腿上的水。
如今帝都的冬天已经渐渐冷了下来，穿着湿衣服肯定会感冒的。
江老太太本来还想劝，但看江老爷子已经气到没了理智，她也沉下了脸，直接把药扔到了江老爷子腿上，然后拉着江妗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
换完衣服之后，江老太太没有急着下楼，而是拉着江妗坐在了她房间的床上。
“今今，”江老太太一只手搭在她手上，另一只手慈爱的摸着她的头发，语重心长的问道，“你怪你爷爷吗？”
江妗换了身衣服，她挨着江老太太坐着。
听到这个问题，她摇了摇头，声音没什么情绪，
“不怪。”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代表着什么，江老爷子一时接受不了，她也理解，不过她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你知道刚刚我听到你那句话之后，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江老太太的语气依然温柔。
“不知道。”
“原本我对你们是很支持的，因为我很喜欢小瑾那孩子，他模样生得好，性格也不错，奶奶很放心把你交给他，不过。”
江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江妗的手，继续道，摇了摇头，
“但是现在奶奶不想了。”
“奶奶.....”
江妗反手握住江老太太的手，声音有些哑。
江奶奶是江家唯一一个支持她的人。
如果连她都不支持，这就代表认可顾从瑾的人又少了一个。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她突然很心疼顾从瑾。
“你爷爷最疼的就是你，当初你被送去陈家的时候，他也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你也知道你爷爷的身体，实在是拖不得了，”江老太太回忆着，声音有些哽咽，“你爷爷为了让你过的好一些，甚至还拖着病体亲自去了陈家一趟，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敢对你不好，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原本想着好歹是亲舅舅，即便是做戏不会太亏待你，但是没想到.....”
江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关系，奶奶，都过去了，”
江妗小心翼翼的替她擦着眼泪，声音轻柔的安抚道。
她现在对陈茹一家也说不上恨，有时候想起来心里也没有多大感触。
“所以，你不要怪你爷爷，他只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奶奶，我知道，”江妗抿了抿嘴角，顿了顿，又认真的开口道，“但是奶奶，从瑾哥又何其无辜，他年幼失去母亲，而害他失去母亲的凶手却被他曾经最尊重的爷爷包庇，我想，要不是他对顾爷爷还存有一丝感情，那他绝不会放任害他母亲的人逍遥法外，我只是想帮帮他！”
“可是，”江老太太的眼神有些担忧，
“我害怕你会因为他做傻事......”
江妗刚才那句话乍一听没有什么，但是细想却是让人遍体生寒。
“奶奶，我有分寸。”
江妗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哎......”
江老太太叹了一声，她知道江妗自小就倔，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了，她再劝反而会适得其反。
.......
两人下了楼。
而江老爷子此刻的脸色恢复了些，不过依然是板着一张脸，整张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进，听到下楼的声音，他视线在江妗腿上顿了顿，又很快挪开，不再看她。
他从小就宠着江妗，她是江家唯一的小公主，他也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但是他不能任由她任性，搭上自己的生命。
一想到这，江老爷子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直到两人下楼，他都没有再看过去一眼。
江妗也怕再呆在这惹江老爷子生气，于是她跟江老太太说了声，就离开了江家。
门啪的一声被关上。
“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江老爷子气得心脏又隐隐作痛，
“连行李箱都没带回来，想走就走，她当这里是旅馆吗？”
“你也少说两句，”江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把气撒在今今身上，你是没看见水洒在她身上的时候那个受伤的眼神，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
“你以为我不心疼？”江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最心疼的也是她，可是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
他老了，受不得这些刺激了。
不过这次江老太太倒是难得的没有反驳他，她拢了拢披肩，眉间拢上一抹忧愁。
.....
江妗出了老宅，迎面吹过来一阵凛冽的风，她下意识抱紧了双臂，心里百味杂陈。
她突然很想见顾从瑾。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生来骄傲，本应该这世上最耀眼的存在，他不应该因为这些事情而受到别人的指责。
他何其无辜。
这么想着，周围的景物变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一转眼，她就来到了顾从瑾公寓楼下。
今天他没在公司，她知道他回了帝大一趟，所以他现在应该在公寓。
她跟丢了魂似的上了电梯，然后来到公寓门前。
她手指往上抬了抬，慢慢的推开密码锁的锁盖，然后一个，一个的输入密码。
密码是她的生日。
看着那一串数字，她脑袋里紧绷的那一根弦突然断了，
像是不断被充气的气球，终于达到了气球的极限。
或是蓄满了水的堤坝，不断上涌，终于决堤。
下一秒，心底的情绪终于按捺不住，
她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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